完全的純淨並非光采,而是一種天賦。這天賦讓人哭,讓人笑,也讓人不知所措、無所適從……

 

              「詭奇魔流:天賦異秉之人」七章,十三節 

                                                  「帝國七英雄」 學者思維˙羅夫索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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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的!不可能有這種事!」「繁星城」中某一座「靜女神」神殿內,傳出了一道憤怒的嘶吼:

 「所有人身上都一定會帶有魔力,只是多和少的差別而已!妳一定是動了什麼手腳!」

 

  神殿中,一個身穿白色長袍,頭戴神官帽,年約五十來歲的大神官,用接近歇斯底里的聲音,對著一個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大吼著。女孩子有著溫柔的褐色長髮,海藍色的雙眸,穿著祭禮用的白色女官袍,雖然袍子稍顯寬大了些,但依稀仍可以看出她纖細修長的身段,搭配上天真純淨有如天使般的臉龐,令好幾名站在一旁觀禮的年輕司祭都悄悄地多看了她幾眼。

 

  「說!妳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可以讓『試法檯』完全不發光彩?」

 

  「我沒有啊!」女孩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睜得大大的:「說不定是你這個什麼『試法架』壞掉了呢?」

 

  「『試法檯』!不是『試法架』!!」大神官簡直快要被氣昏:「這是『靜女神』所賜最珍貴的神聖之物!妳竟然誣陷它壞了!」

 「我家的書櫃也缺了一個腳……」女孩天真地說道。

 「別拿妳家的書櫃來比!」大神官大吼。

  女孩吐了吐舌頭,看到大神官那麼生氣,倒讓她有些於心不忍,帶著點歉意道:

 「神官爺爺,你要不要先坐下來休息一下?我媽媽常說,老人家生氣對心臟不好。我看你滿臉皺紋,年紀也該跟我爺爺差不多了,我爺爺就是在快七十歲的時候心臟病發的……」

 

 「大神官!大神官!」神殿大廳中一陣混亂,原來大神官聽了女孩的一番「關心」,反而真的氣到心臟病發昏了過去,幾名較年輕的神官連忙搶上急救,一陣慌亂中,女孩已經偷偷從門口溜了出去。

 

 「呼!我就說不要來參加什麼『試法』,希望那個老爺爺神官沒事。」

 

  女孩名叫妮妮˙珂兒,「繁星城」中一名貴族之女,在「繁星城」所有有貴族血統的女性,都要在十五歲時接受「試法」,並依照結果送入不同的魔法學院修習。若是魔法力量十分充沛,便有可能在結業後進入某間「靜女神」神殿,擔任「女神侍」一職。

 

  「女神侍」是「繁星城」中至為尊榮的職位,即使是城主也要對其尊敬三分,但珂兒原本就一點都不想當「女神侍」,聽說「女神侍」要一輩子待在所屬的神殿中,對崇尚自由的珂兒來說,簡直如同夢魘一般。

 

 「幸好,我的魔法力量不充沛……但那老爺爺神官說我沒有魔力,又是怎麼一回事?」珂兒到現在還搞不太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邊踢著路上的石頭,往回家的方向走著。

 

  「繁星城」位於大陸最南方的「繁星谷」中,與帝國的外自治區「賽隆」間有著寬廣的「錫奇斯」草原相隔,加上高聳的「托馬山脈」在北方呈半圓形包圍住「繁星谷」,故連幾乎要統一全大陸的帝國勢力也難以企及這裡。而「繁星城」因為臨海,稱得上是整塊大陸唯一的「港口都市」,與其他大陸的連繫,還多過於內陸。

 

  妮妮˙珂兒將罩在身上的神官袍丟到一個廢物蔞中,心情愉悅地走在一條繁華的街道上,眼中所見盡是異國風情,從其他大陸飄洋過海而來的商人,帶來了許許多多的珍奇異寶,都集中在「繁星城」內的「外商街」販售,故喜好新奇的珂兒最喜歡來逛這條大街,她每走個三兩步就要停下來,把玩一下各攤位的異國奇物,原本半個時辰可以逛完的「外商街」,她足足逛了兩個時辰。

 

  快要走到街道盡頭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極為迅速地衝到了珂兒身前,珂兒嚇一大跳,還以為是大神官派人捉自己回去,但那人很明顯地根本沒有注意到珂兒,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了珂兒,很快地又消失在街角。

 

  珂兒撫著胸口,一臉驚魂未定地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剛才隱隱約約只見到那人似乎有著一頭銀色的長髮,極為耀眼特別。忽然又見到兩個神官從那人出現的巷子裡奔出,衝到了珂兒面前。

 

  珂兒面色大變,暗叫這下可真的是來捉自己的人了,沒想到那兩名神官卻只是著急地對她大喊道:

 「那個淫賊呢?!跑哪去了?!」

 

  「淫賊?」珂兒愣了一下,跟著恍然大悟道:「銀色頭髮的賊啊?原來他是賊?剛才還差點撞到我呢!」

  「他跑哪去了?!」一名身材較矮的神官對珂兒說的廢話感到十分不耐煩,打斷了她的話問道。事實上他還算是沒見識過珂兒真正的能耐,要是讓他多跟珂兒講個半天話,保證會讓他氣到撞牆。

 

  「跑哪去了……我看看……應該是……那個小巷子……」珂兒對這沒禮貌的矮胖神官實在沒什麼好感,但也不想惹上麻煩,只好盡力回想,但剛那個銀頭髮的人跑得太快,就連他是男是女都沒看清楚,勉強用眼尾餘光掃到他好像往這個巷子跑,卻也並不十分確定。

 

  「追!千萬不能讓他跑了!」矮個子神官似乎也被珂兒影響,講了一句也可以算是廢話的台詞,帶著另一名神官往小巷子跑去。

 

  珂兒呼了一口大氣,但還沒徹底放鬆,她的眼睛就瞪大了起來,只見一個身形高脁修長的男子從她另一條小巷子中走了出來,男子有著一頭耀眼的銀色長髮,很明顯地就是剛才那個「淫賊」。

 

  珂兒張大了嘴巴,指著那男子結結巴巴地道:

「銀……銀賊……」

 

  那男子一邊轉頭四處查看了一下,確認神官已經遠離,一邊走到珂兒身前,淡淡地說道:

  「謝啦!」

 

  「你謝我什麼?」珂兒瞪大了眼睛:「啊!你是謝我指錯路?!我才沒有!我剛真的看到你跑進那條巷子!」

  「沒差。」男子聳聳肩,沒有再說什麼。珂兒這時才看清楚他的長相,只見他鼻樑高直,五官深邃,整張臉有如雕塑般充滿了男性陽剛的魅力,瞳孔是有如幻彩般的深墨綠色,讓人一看進去就彷彿深深陷入,拔也拔不出來。男子見珂兒愣愣地看著自己,神情倒是沒什麼改變,淡然說道:

  「再見。」說完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珂兒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喊住他,只是覺得那雙眼眸充滿了奇異的魅力,莫名地就想再多看一次,但那男子根本沒有回頭,很快就已走出了四五步。

 

  「啊!」珂兒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她雖然天真,卻絕對不是笨蛋:「你是故意利用我!不然你早就跑了,根本不會還在這裡。你一定是動了什麼手腳,讓我以為你是往那裡跑,我誤導了那兩個神官後,你就可以從容離開!」

 

  「嗯!是這樣沒錯。」銀髮男子還是沒停下腳步,只是丟下了這句話。

 

  珂兒愣了一下,跟著忽然追了上去叫道:

  「我不管!你利用了我!該要請我吃飯!」

  「喔?」男子終於停了下來,轉頭用有點好奇的眼神看著珂兒。珂兒被他的眼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大聲說道:

  「我可不是因為你帥才要你請我吃飯喔!我表哥可比你帥得太多!也厲害得太多!」

  「妳表哥是誰?」

  「說出來怕嚇到你!我表哥就是大名鼎鼎的『繁星雙天』之一,晨˙藍道!」

 

  「喔?」銀髮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奇特的光采,他停頓了一會兒,不知在思考些什麼,跟著又問道:

  「他們都叫我淫賊,難道妳不怕?」

 

  「銀賊有什麼好怕?」珂兒睜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銀色頭髮的賊不是嗎?我可不怕賊。」

  「不是!」銀髮男子再怎麼冷靜,也有點被珂兒打敗:「不是銀色頭髮的賊,是另外一個淫!」

 

  「喔……」珂兒看了看他,有些好奇地道:「那淫賊究竟是什麼?」

  「就是……」銀髮男子一時竟有些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欺負了很多女孩子的壞人,就叫做淫賊。」

 

  「那我也不怕。」珂兒一臉理所當然地道:「你欺負不了我的。」

  銀髮男子嘆口氣,忽然覺得跟眼前這個有著海藍眼眸的少女繼續爭論下去,會讓自己的格調和智商降低太多,只好無奈地攤手:

  「好吧!請妳吃飯,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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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沒有魔力?一絲絲也沒有?」手中的筷子停在空中,銀髮男子也終於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妳確定嗎?」

 

  「神官老爺爺這樣說的,還說什麼試法櫃一點光采都沒有。」

  「不可思議……」

  「究竟有什麼好驚訝的?」珂兒一邊夾了一大塊滷牛肉到嘴裡,一邊好奇地問道:「這種事很少見?」

  「豈止少見,應該說從來沒有發生過!」

  「喔!那就是說我很特別?很厲害嗎?」

  「不。」銀髮男子搖頭道:「代表妳連最低等的賤民都不如,連最基本的照明術都無法使用,可以說是一個廢人。」

 

  「廢……廢……」珂兒受到太大的打擊,終於有無法流利說話的時候。

 

  「就是廢物的意思。」銀髮男子冷靜地補充。

  「我知道啦!!不用你解釋!!」珂兒畢竟是珂兒,很快又回復過來,轉了個話題說道:

  「我不是廢物,我叫妮妮˙珂兒,是一個『貴族』!你呢?你的名字和身份是什麼?」

 

  銀髮男子有些憂鬱地望著她,讓珂兒一陣心慌,幸好他最後還是說了:

 「鷹˙薩爾法,也是貴族。」

 

  「你哪裡像貴族!」

  「除了貴族的身份外,全都不像。」薩爾法倒是回答得很妙。

  珂兒愣了一下,又再問道:

  「既然你是貴族,那些神官又怎麼敢追你?」

 

  薩爾法的眼神飄到了遠方,漠然道:「就說了因為我是淫賊。」

 

  「嗯……」珂兒對薩爾法的回答顯然不太滿意,又再舀了一口蒸蛋,把嘴巴塞得滿滿的,然後開始大剌剌地分析了起來:

  「就換你四淫賊也不該由神歡來管。」

 

  「妳到底在說什麼?」薩爾法皺眉道。

  「我說……」珂兒把蒸蛋吞了進去:「就算你是淫賊,也不該由神官來處置,貴族該交由長老院審判。」

 

  薩爾法冷哼一聲,面上明顯露出輕蔑的神情。

 

  「怎麼?我有說錯嗎?」

  「沒錯,按照律法來說,一點錯也沒有。」薩爾法冷冷地回道:「像你們這種從小生長在貴族圈中的花朵,會有這樣的觀念當然也不足為奇。」

  「什麼花朵?是說我長得漂亮?」珂兒一雙大眼睛閃著亮光。

  「是說不通世情之人!神官對貴族早就不齒之極,只是表面還要做些工夫而已,像我這種沒有後臺的小貴族,神官是絕不會放過的。」

  「神官瞧不起貴族?為什麼?『靜女神神殿』不都是貴族在供養的嗎?」

  「貴族生活奢華,神官則是強調樸實,原本就是相對而立,不過看起來雖是神官清高,貴族腐敗,事實上真正卑劣的是隱藏在清高外表下的野心,貴族們早就慣於安逸,看不出『神殿』有反逆之心,根本就是一群蠢材。」

  「你才是蠢材哩!」珂兒口中雖然罵著,但心裡卻對薩爾法的話語感到大為驚奇,從小到大生活在大宅中,從來沒有人敢對自己這樣說話,接觸的僕人也都對自己畢恭畢敬,如今聽薩爾法毫不留情地罵著,反倒是新鮮感十足。

  「不過蠢材中也還是有閃耀著光輝的鑽石,像是『繁星雙天』中的晨˙藍道,就是這樣的人物。」

 

  「算你識相!」珂兒聽別人稱讚表哥,比自己受到稱讚還高興,整張臉登時亮了起來:「對了!你那長條狀的包袱裡面究竟是什麼?麵包嗎?」珂兒老早就注意到薩爾法身後揹著的長條包裹,即使是用餐他也不放下來,好奇心旺盛的珂兒對這個東西的興趣遠大過於討論貴族和神官的關係。

 

  「妳認為是麵包就是麵包吧!」薩爾法淡然回道。

  「你……」珂兒碰了個軟釘子,有點著惱地嘟起了嘴。

 

  「兩位日安。」一道清朗悅耳的男聲忽然從兩人身邊傳來,珂兒完全沒查覺到身邊有人,嚇了一大跳,薩爾法卻是老神在在,連頭也不抬,似乎早知有人走近。

 

  珂兒抬頭看向那人,卻見竟然是一個戴著大紅色假鼻子,身穿五彩服裝的小丑魔術師,這種魔術師在街頭表演魔術,賺取一點賞金,在「繁星城」時常可以見到,珂兒雖然從小到大看過的魔術表演不知有多少,但對魔術還是充滿了興趣,開心一笑道:

  「原來是魔術師!要變些什麼魔術呢?」

 

  「剛才聽見這位先生的一番論點,小的直如醍醐灌頂,不如就藉著先生所言,來變一套戲法,希望能搏得兩位一笑。」

 

  「好啊好啊!」珂兒雖然聽不懂「醍醐灌頂」是什麼,但感覺十分有趣,拍起了手來。薩爾法則終於抬起了頭,然而他與小丑魔術師隱藏在白色化妝後的眼睛略一相對,竟像是微微一震,不知道看出了些什麼。

 

  小丑魔術師咧開大紅嘴巴一笑,右手忽然就出現了一顆金球:「這顆球是『貴族』。」

小丑魔術師手一晃,又再變出了一顆白球:「這顆球是『神官』。」

 

  「好棒!」珂兒拍手笑道。

 

  「金球燦爛,白球樸實,但隱藏在白球之下的陰影……卻可以遮蓋光華。」小丑魔術師將白球放在金球上約一根手指的高度,讓白球的陰影遮蓋金球,只見陰影所到之處,竟然將金球瞬間染黑,金球就這樣在兩人的目光凝視下,變成了半金半黑的怪球。

 

  珂兒從來沒看過這樣的魔術,反而驚得說不出話來,薩爾法卻對魔術本身彷彿毫不在意,反而就著小丑的話說道:

  「所以你也認同,神官們將會有反逆的一天?」

  「這我可沒說。」小丑魔術師嘿嘿一笑,將手中的金球交給珂兒:「只是可惜了這金球,原本的價值恐怕就沒了……除非……」

 

  「有人來讓它重新發亮。」

  金球到了珂兒手上,竟然又逐漸恢復了原本的金光燦爛,珂兒瞪大了眼睛,想不透為什麼魔術師可以讓球在自己手上變色。

 

  「鷹!」珂兒才剛認識薩爾法,卻已經可以自然地直呼他的名字:「他好厲害!怎麼變的?」

 

  「手法。」薩爾法淡淡回道。

 

  小丑魔術師哈哈一笑,喜歡賣弄眼光的男人他見多了,只是眼前這名銀髮男子散發著一股特別氣質,想不到也是這種大言看破魔術的人。他右手輕輕一揮,明明距離珂兒尚有一段距離,卻已將珂兒手中的金球變回了自己手中。

 

  「哇……那這也是手法?」珂兒驚嘆地道。

  「不,是魔法。」薩爾法依然平靜地回答。

 

  小丑魔術師微微一愣,眼中閃現出了神芒,但嘴上卻哈哈大笑:「你說我用的是魔法?」

 

  「是。」

 

  「好!那這樣呢?」小丑魔術師手中又出現了五彩繽紛的緞帶,在空中不斷流轉著。

  「手法。」

   小丑魔術師手一震,緞帶碎成了千百片紙花,飛散在兩人身週。

  「手法。」

  小丑魔術師的臉色看起來越來越是凝重,他空中的紙花忽然重新凝聚,又變回了緞帶。

 

  「魔法……時間系魔法,範圍很小,初級而已。」薩爾法像是對這樣的測驗有點不耐煩了起來,乾脆點出了魔法的名稱,跟著又再說道:

「不過你可以用障眼法掩飾唸咒的行為,也算是了不起。」

 

  小丑魔術師渾身一震,停下了動作,他直直地盯著薩爾法的眼睛,好一會兒才說道:

  「如果我沒有看錯,你的『魔流』顏色只是白色,對吧?」

 

  「對。」

 

  珂兒看著兩人你來我往,也感到十分有趣。她身為貴族,「魔流」的顏色區分自然也聽過,每個人本身魔力源的大小是固定的,而魔力源由小至大,在「試法檯」上發出的光芒分別為綠、白、紫、金、紅。大多數的人都是綠色或白色,能發出紫色光芒的魔法師已經算是一時之選,能發金色光芒的女性魔法師,才能入選成為「女神侍」。而能發出最頂階紅光的,又被稱為「血色魔法師」,百年來在「繁星城」中只出現了一位,就是「繁星雙天」中除自己表哥外的另一人,暮光˙雅加達奇。

 

  珂兒這時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自己連光芒的顏色都沒有,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有白色魔流,卻能夠看破我的魔術,你學的是中級以上的『識破魔法』對吧?『鷹之眼』?」

  「不。」

  「高級的『真理之眼』?」小丑魔法師壓抑不住內心的震訝。

  「不。」

  「究極的『神之眼』?!怎麼可能?!」小丑魔法師忍不住大叫起來,引起周圍客人的一陣側目。薩爾法卻沒有否認,等於默認了他的猜測。

 

  「『神之眼』在你身上?不可思議……」小丑魔法師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他會震驚並非沒有原因。一個魔法師的強弱不是只靠「魔流」的顏色來區別,「魔流」越強,可以學的魔法種類及數量越多,但要學到高階魔法還是需要機緣。而像「神之眼」這樣的究極魔法,擁有「獨佔」的性質,也就是這世界上只會有一個人能夠學會。而且雖然「識破系」魔法通常所需魔流不高,但「神之眼」也絕對需要佔去一個「白色魔法師」的所有魔流。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人放棄了其他大多數魔法,就只為了學一個究極的「識破」魔法……

 

  「你該不會……用了所有『魔流』來學『神之眼』吧?其他只學了最基本的照明術?」

 

  「不。我連『照明術』也不會。」薩爾法十分坦然。

 

  「你也不會『照明術』?那你剛還笑我是廢物?」珂兒忍不住插嘴說道。

 

  兩個男人卻都沒有理他,小丑魔法師盯著薩爾法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提出了問題:

  「你如此執著……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吧!」薩爾法的回答迅速簡短,但有著不可質疑的魄力。

  「好吧……但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神之眼』的最終能力是什麼?你修成了嗎?」

 

  每個「究極魔法」依然有分階段,即使是學會了未必能完美運用,需要不斷地使用來增加魔法與自己的契合度,但這需要豐富的戰鬥經驗或年歲的累積,薩爾法看起來才二十出頭,實在不像是已經能完美運用「神之眼」的人。

  果然薩爾法坦白答道:「我也還沒修煉到最終能力。但我知道最終能力是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越過小丑魔法師,彷彿飄向了遠方:「『神之眼』的最終能力有兩種……一種可以窺探未來……一種可以識破人心……」

 

  「識破人心!我知道了,你是想用來欺負女生對吧?真是居心叵測,難怪那些神官要叫你淫賊!」珂兒不屑地說道。

 

  薩爾法卻完全沒有理會她,也沒有否認,只是依然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丑魔法師聽到薩爾法所說的能力,雙眼卻是驟然發亮,忽然搬過一張凳子,就在薩爾法身邊坐了下來,只見他在臉上隨意抹了兩下,大紅鼻子和奇特的白妝頓時消失,露出一張清秀文雅的臉龐。珂兒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只覺他外表看起來極為年輕,但去除了白妝之後的雙眼極為有神,彷彿充滿了不符年齡的智慧一般地閃著微光,光從這對眸子來看,又覺得眼前這人像是已有著五、六十年人生經驗的智者一般。

 

  「我叫東方。」小丑魔法師對著薩爾法伸出了右手:「東方˙席因,很高興認識你。」

 

  「鷹˙薩爾法。」薩爾法也伸出了手。

 

  「我叫妮妮˙珂兒!」珂兒連忙也報上了名字,深怕兩人再次忽略她,偏偏兩個男人還是沒有理她,自顧自地聊了起來。

 

  「喂!………喂!!」珂兒幾時受過這般冷落,又氣又急地道:「你們都不理我!我要走了喔?」

  「嗯!」薩爾法淡淡地回答。

  席因還算是比較禮貌,迅速站起來躬身說道:「小姐請慢走。」

  「你們都要我走?!」珂兒不愧是珂兒:「我偏偏就不走了!還沒吃完!」

 

  「嗯!」薩爾法的回應,足以把珂兒氣昏在現場。

 

  「妮妮小姐也是貴族對吧?」席因坐了下來,彷彿終於對珂兒感到了興趣。

  「對!」珂兒瞪了薩爾法一眼:­「看來還是有人識貨,看得出本小姐的身份高雅。」

 

  「當然當然,妮妮小姐如此美麗,自然不會是普通人。」席因邊說邊拿起了桌上的一杯酒,也不問是誰的,便悠哉地喝了下去,說話的語氣也明顯是在敷衍。珂兒卻沒有看出來,反而高興地笑道:

  「對嘛!剛還有人說我沒有魔力,是廢物呢!」

 

  「沒有魔力?」席因愣了一下,跟著恍然大悟般地笑道:「原來妮妮小姐是綠色『魔流』,其實大多數人都是綠色,如果這樣就稱為廢物那也太過份了。」

 

  「我不是綠色。」珂兒搖頭道:「我摸過『試法檯』了,沒有顏色。」

 

  「噗!」席因一口酒直噴了出來,坐在他對面的薩爾法反應倒是極快,右手一抄已經將桌上一個空盤擋在臉前,但酒水噴在盤上,又四散至薩爾法身旁的珂兒上,珂兒忍不住怒聲道:

  「你為什麼亂噴酒!!」

 

  「不好意思……」席因擦了擦嘴巴,臉上卻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神情,反而震訝未消:「妳說妳沒有顏色?摸了『試法檯』沒有反應?」

 

  「對啊!很奇怪嗎?你也覺得我是廢物?」珂兒這下倒真的有點擔心了起來,遇到兩個人,兩個人都對自己沒有魔力感到驚訝萬分,難不成自己真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廢物?

  「不是不是……只是這委實太不可思議……莫非……」席因的眼中又閃現了那種彷彿多了數十年智慧的光芒,自言自語地道:

  「同時遇上『神之眼』和『純淨之女』……莫非這真是天意……」

 

  「什麼跟什麼啊?」珂兒聽不太清楚席因在說些什麼,又覺得他是在說自己是廢物,不太高興地問道。

 

  「沒事。今日能跟兩位相遇,實在是太令我高興了。事實上我正在找尋一些志同道合的夥伴,為『繁星城』的領主出一份力,不知你們有沒有興趣?」

  「你是長空城主的部屬?」珂兒驚訝地問。

  「不是喔!我只是仰慕城主而已,雖然說那些貴族大多沒什麼能力,但在城主的帶領下,確實也給了我們這些低層的人民不錯的日子過,要是被神官們給推翻了,恐怕第一個倒楣的還是平民。」

  「長空城主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你見過他?」珂兒雖然出身名門,但以她的年紀而論要見到城主還是不太容易,忍不住好奇地問。

 

  「等我們查出神官們的陰謀,他就會接見妳啦!」席因微笑。

 

  「好啊!反正我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是自己是『金色魔法師』,就馬上離家出走,絕不當那什麼鬼『女神侍』。」

  「離家出走?妳不怕嗎?」

  「再怎麼樣也比當『女神侍』好吧?我聽說『女神侍』一輩子都不能離開『靜女神神殿』,也不能結婚生子,我才不要哩!」

 

  薩爾法不知為何,神情閃過一絲異狀,他驀地也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鷹兄覺得如何?」席因轉向薩爾法問道。

  「我不參加。」

  「為什麼?」珂兒驚訝地問道。

 

  席因卻沒有太訝異的神情,他微笑地看著薩爾法,慢條斯理地說道:

  「剛才聽妮妮小姐說,有神官在追鷹兄對吧?我想或許鷹兄早已經跟神官結下了樑子,何不與我們一起合作呢?」

  「我習慣一個人。」薩爾法說完忽然站了起來,淡然道:「先走了,後會有期。」

 

  「鷹!」珂兒急忙起身,卻見薩爾法已經走出了餐廳門口,顯然完全沒有要等自己的意思。珂兒畢竟是女孩子,要她拉下臉來硬去跟著一個男子,畢竟還是不可能的事,但珂兒眼見薩爾法的背影消失在眼中,卻忍不住感到一陣氣苦,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了起來。

 

  「妮妮小姐不用擔心。」席因依然悠哉地說道:「只要我們的目的一樣,很快就會再與鷹兄相見了。」

 

  「是嗎?」珂兒破涕為笑:「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第一件事,該解開妮妮小姐身無魔流之謎,妮妮小姐的狀況極為特殊,或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更了解『靜女神神殿』的一些秘密。」

  「嗯!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珂兒聽席因儼然把自己當成了計劃中的主角,不由得眉開眼笑。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很重要,就是這桌飯菜的費用……還請妮妮小姐趕快結清,我們才好進行接下來的計劃。」席因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完這句話,然後睜著一雙彷彿無邪的眼睛看著珂兒。

 

  「嘿嘿……」珂兒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今天出門沒帶錢……」

  「什麼?!」席因登時臉色大變,一貫的從容不復存在臉上:「妳沒錢?!那這桌的餐費……」

  「你是男人耶?!你不付要誰付?!不然你去把鷹叫回來啊!」珂兒也沒好氣。

  「妳……」席因臉色陣青陣白,彷彿遇到了天大的難事一般,好一會兒才恨恨地從衣服口袋中掏出了幾枚銀幣,放在桌上。

 

  「你有錢嘛!看你的樣子還以為你也沒帶錢。」

  「妳不會懂的……」席因一臉心痛地看著服務生把銀幣收走,然後把服務生找回的幾個銅幣珍重地放回口袋,那樣子簡直像是自己被切下了一塊肉一樣。珂兒冷眼旁觀,忽然領悟了一件事,馬上開口問道:

  「我忍不住要懷疑,你究竟為什麼要跟『靜女神神殿』作對?該不會也是為了錢吧?!」

 

  「那當然!要是幫助了城主,賞金還會少嗎?」席因順口回答,忽然又發現不太對,連忙改口道:「不過除了賞金外,我當然主要還是為了正義的伸張。」

 

  「最好是啦!」珂兒扮了個鬼臉。

 

  「不說這個。」席因臉皮果真厚到極點,再怎麼樣被調侃也不會紅:「我們該上路了。」

  「去哪?要怎麼查出我的狀況到底是為什麼?」

  「去『靜女神主殿』。」

  「什麼?!」珂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想害我被捉去做實驗嗎?現在我逃跑的事大概已經傳遍整座『繁星城』的神殿了吧!」

 

  「所以他們才不會想到妳會回去啊!只要稍微易容一下,保證沒有人會懷疑。」席因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更何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要調查神官的陰謀,當然要到他們的大本營去。」

 

  「聽你這樣說我真的很難判斷,到底你是天才還是白癡?」珂兒沒好氣地說道。

 

  「彼此彼此,我也很難判斷,究竟妳是個奇葩呢?還是個廢物……」席因無視珂兒越瞪越大的眼睛,輕描淡寫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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