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鷹 -- 2012 浴火重生

反撲小組的臨時聚會所是十八樓婦嬰用品店旁的一間飛機餐廳，紀妍佳坐在靠門的桌子旁寫著筆記，抬頭看到藍少康走來，打了聲招呼，但很快她就注意到藍少康身後的兩名女子，忍不住詫異地問道：

　　「她們是？」

　　「偶然遇到的朋友。」藍少康沒有多加解釋，許凌琳因為看了高佳安太過淒慘的下場，已經有點魂不守舍，和林雨芬緊跟在藍少康身後，彷彿藍少康是最後的一根浮木。

　　「我們現在有了大麻煩。」藍少康凝視紀妍佳的眼睛，緩緩說道：

　　「低樓層出現了惡魔。」

　　「惡魔？」紀妍佳第一個念頭是想笑，但很快就發現藍少康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紀妍佳沒有多問什麼，拿起了對講機，用反撲小組的專用頻道發話：

　　「緊急狀況，請所有人立刻回來。」

　　衛永昕等三人很快便回到聚會所，藍少康將他在七樓看到的情況仔細描述一遍，眾人的神色都越來越凝重。

　　「你有親眼看到老鼠嗎？」

　　「沒有，凌琳看了那樣的情況後無法再待，我四處搜索了一下也沒看到另一名女子，便帶著凌琳先上來找你們。」

　　「你們其他人有聽說老鼠的事嗎？」衛永昕轉頭問道。

　　「沒有啊！我們一路上有看到一些人，不過沒聽人談論老鼠，也沒有看到什麼人在逃跑。」馬敬辰回答。

　　「嗯……所以目前只有許凌琳她們在七樓看到……」衛永昕陷入了深思。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老鼠？因為世界末日而發瘋了嗎？」馬敬辰忍不住說道。

「是不是發瘋我不敢說，但可能真的跟世界末日有些關係。」衛永昕沉吟道：

　　「也或是……跟毒氣有關？」

　　「但毒氣只會殺人，不會讓人發瘋啊？！就算是動物也只會死亡不是嗎？」

紀妍佳皺眉道。

　　「那是先前的狀況，我們現在已經完全無法對外聯絡，毒氣究竟會不會讓人發瘋，我們也沒辦法知道。」

　　衛永昕說完站起身來，走到餐廳的窗戶邊向外看，只見粉紅色的第二層毒氣差不多已經到了二樓的高度，整座城市被掩蓋在一片粉紅之中，十分妖豔美麗。

　　「或許……」

　　「衛教授，現在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們的計劃是否需要暫緩？」紀妍佳看衛永昕站在窗邊不知想些什麼，忍不住問道。

　　「不用，反而變得更急迫。」衛永昕轉過身，對眾人說道。

　　「紀總……」許凌琳忽然走到紀妍佳身旁，小聲說道：

「我知道您跟葛副總……葛志宏鬧翻了，現在你們是不是打算奪回控制權？」

　　紀妍佳微微一愣，她對許凌琳有一點印象，雖然只是個專櫃小姐，但她曾經在一場試賣會上觀察到許凌琳有著與其他人不太相像的氣質。不過現在許凌琳一下就猜出來他們想做什麼，還是讓她有些吃驚。

　　「嗯……」紀妍佳看了衛永昕一眼，想徵求他的意見，再決定要不要和許凌琳說實話。

　　許凌琳反應卻更快，她急切地說道：

　　「請讓我加入！要我做什麼都行！我也看不慣葛志宏的所做所為！」

　　「好吧……」紀妍佳畢竟心軟，雖然看到衛永昕臉上表現出不滿的神情，也顧不得了。

　　「公主呼叫龍頭，公主呼叫龍頭！順便呼叫孤鷹和笨蛋！」衛永昕、馬敬辰和蕭信中的對講機忽然同時傳出這樣的聲音，是陳芝薇在用他們的特定頻道說話。

　　「我是龍頭，有事嗎？」衛永昕回應，馬敬辰則是氣得直跳腳，低聲罵道

　　「我的代號是帥哥，不是笨蛋！！」

　　陳芝薇沒有理會馬敬辰，只是說道：

　　「吃飯了，午餐是我做的特製料理，很好吃喔！快回來！」

　　衛永昕等人一片啞然，相對苦笑，紀妍佳在一旁聽了也差點要笑出來，調侃地道：

　　「衛教授的避難所似乎比較像渡假小屋啊？」

　　「哪裡……」衛永昕有些尷尬，同時警戒地看了許凌琳兩人一眼，果然許凌琳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衛永昕從剛才她和紀妍佳的對話，便知道這女子不是簡單人物，必須先發制人，當即說道：

　　「你們都有食物嗎？」

　　「我有拿了一些，鎖在我的置物櫃裡，這幾天還夠我和妍佳吃。」藍少康淡然道，憑他的身手，在世界末日的消息傳開時要拿到一些食物並不是難事。

　　「我們只在七樓找到一些罐頭，但剛才慌亂中沒有帶上來。」許凌琳緊盯著衛永昕答道。

　　「嗯！既然七樓有瘋狂老鼠，現在再回去拿也太危險，敬辰，信中。」衛永昕轉頭對兩名學生說道：

　　「我們先辦完這件事，然後你們到避難所吃了再過來，順便幫我及這兩位小姐帶些乾糧。」

　　「好。」蕭信中原本就想要分享食物，二話不說就答應。馬敬辰則是看了衛永昕一眼，他太了解這個衛教授的個性，會這麼爽快地就送給別人食物一定有原因。

　　果然衛永昕再看向許凌琳，用十分明確地語氣說道：

　　「許小姐，既然紀總裁答應了，代表妳們可以加入『反撲小組』，這幾天我會提供食物給妳們，但如果妳有任何想要窺探查找我們『避難所』的行動，那我們的夥伴關係將立刻結束。」

　　「結束的意思就是放我們自生自滅囉？」許凌琳也不是省油的燈，冷笑一聲說道。

　　「正確。」衛永昕眼中的冰冷在一瞬間更勝過藍少康，許凌琳的氣勢也不禁一挫，頓了一會兒才道：

　　「我知道了，我不會去找你的避難所。」

　　許凌琳逞強說完，卻又有一絲孤單絕望的感覺在心底蔓延而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群看起來相當可靠的夥伴，卻沒有人願意把她們當成自己人，想到之後的日子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許凌琳再怎麼堅強，美麗的大眼睛也忍不住泛起淚光。她連忙低頭，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

　　紀妍佳對衛永昕的個性也算了解，聽到兩人這樣的對話並不覺奇怪，藍少康在一旁卻是嘖嘖稱奇，衛永昕這個大學教授跟他所想像的教授完全不同，在自我生存條件的堅持上，比自己這個身經百戰的傭兵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藍少康同時也注意到了許凌琳的神情，對這個美麗女子忍不住湧現一點同情之心。

　　衛教授……那如果是我要去找你的避難所呢？你要拿什麼來阻止我？……

　　藍少康轉頭看著衛永昕，面色帶著一絲嘲弄挑戰之意，卻沒有說出任何話語。

衛永昕彷彿沒有注意藍少康，只是又再對馬敬辰兩人說道：

「記得，回去順便檢查避難所的出入口，有縫隙全部封死，千萬不能讓老鼠進去，封死後還要注意空氣流通的問題，別悶到他們了。」

「空氣流通……」馬敬辰差點便要提出疑問，避難所明明就在室外半露天陽台，哪來什麼空氣流通的問題，但他馬上注意到衛永昕的眼神，瞬間恍然大悟道：

　　「知道了，我會再檢查空調有沒有狀況。」

　　蕭信中見兩人一搭一唱，也猜出了一些大概，便也只是跟著點點頭。

　　密閉空間嗎……「天堂」這麼大……可以封起來的休息室或倉庫並不少，要一個個找恐怕也很花時間……不過如果可以烹調午餐，或許可以將範圍縮減為各餐廳內的廚房或蓄藏室……

　　藍少康將三人的對話都仔細聽進腦中，並開始默默思索起來。

　　紀妍佳一直在一旁觀察著幾人的表情，所謂旁觀者清，許凌琳和藍少康的神情，以及馬敬辰一瞬間的疑惑她都看在眼中。但紀妍佳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頗有興味地繼續觀察著。

　　這些人……到了這種時候還在勾心鬥角……真有趣！

~~~~~~~~~~~~~~~~~~~~~~~~~~~~~~~~~~~~~~~~~~~~~~~~~~~~~~~~~~~~~~~~~~~~~

　　藍少康用自製的吹管，將麻醉針射入了警衛的脖子。

　　不過幾秒的時間，警衛已然軟倒在地。

　　「這武器不錯。」衛永昕在一旁嘖嘖稱奇。

　　「印尼『巴杜依族』的特殊製法，比一般吹箭威力還要強了些，如果放的不是針而是飛鏢，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藍少康淡然解釋。

　　「喔……你去過印尼？那邊好玩嗎？」

　　「嗯！」藍少康停了一下，又再補充道：「印尼女生很漂亮，只是身材不夠好……」

　　「夠囉！」紀妍佳聽兩人的話題越來越偏，又好氣又好笑地道：

　　「藍你幫我們把風，衛教授請跟我進來。」

　　藍少康聳聳肩，衛永昕則是跟在紀妍佳身後進了她的辦公室。

　　「所有的圖都在這個資料櫃裡，你要哪些樓層的？」

紀妍佳略帶些試探地看著衛永昕，如果他指定特定某些樓層，或許可以猜測到他的避難所大概在哪裡。

　　「毒氣已經到五樓，五樓以下的都沒用了，五樓以上的全部都拿。」衛永昕卻彷彿也知道紀妍佳在想什麼，很快地回答。

　　「喔！」紀妍佳吐了吐舌頭，果然衛永昕還是很防著自己。

　　「那位藍先生，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衛永昕一邊幫紀妍佳將圖紙取出，一邊問出了這個問題。

　　「保全啊！」紀妍佳心裡暗自得意，看來什麼都胸有成竹的衛教授也有在意的事情。

　　「他絕不只是個保全。」

　　「嗯……他是保全主任。」紀妍佳回答，雖然這樣的答案有點白目，但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也並不是非常了解藍少康這個人。只知道他是總公司幫自己特聘的特別護衛，個性灑脫，還有……很積極地在追求自己？

　　紀妍佳想到這裡，臉上忍不住微微一紅，衛永昕查顏觀色，之前也早看出藍少康對紀妍佳特別保護，順口便問道：

　　「藍先生和妳是一對？還是在追求妳？」

　　「不是不是……」紀妍佳也不知自己為何要連忙否認，想了想又覺得這種事情沒什麼好隱瞞，便坦然道：

　　「他是有在追求我。」

　　「喔？這倒也不奇怪。」

　　「什麼意思？」

　　「像紀總裁這樣的女性，確實很有魅力。」衛永昕很自然地說道，紀妍佳聽了心裡卻是五味雜陳，她當然知道自己很有魅力，但受限於身份地位，事實上已經很多年沒有談戀愛了。

　　兩人邊聊邊將圖紙都拿出整理好，正要離去時，衛永昕卻忽然又注意到一件物事。

　　「那是什麼？」

　　「全自給式綠能空中花園的模型。」紀妍佳看了一下衛永昕指的一座模型回答道。

　　「嗯！」衛永昕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

「按照這張圖來看，你們要潛進去最好的方法是從三十一樓的這間餐廳地板挖洞，下降到管線間，再移動至三十樓的辦公室上方，葛志宏應該會在那裡。」

　　衛永昕指著圖紙上的某一點對眾人說道。

「如果不在呢？」

「那就必須去找他了，相對來說風險會大了許多。」

「我們要怎麼判斷何時該行動？」蕭信中問道。

「用這個。」衛永昕拿出一副耳機，並從蕭信中腰間拿走了他的對講機，將耳機插上。

「我在選對講機的時候就有注意到可以使用耳機模式，這樣我們在引爆炸藥前就可以告知你們準備開始行動。」

「漂亮。」藍少康點頭：「什麼時候要開始進行計劃？」

「越快越好。」衛永昕眼中有憂色。

　　「衛教授擔心老鼠的事？」紀妍佳問道。

　　「對，要是老鼠越來越多，我們就必須把大部份人集中到高樓層，再徹底封鎖所有通路……不過，要封住老鼠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那怎麼辦？」許凌琳聽到老鼠，整張臉登時變得蒼白。

　　「我們現在只能盡快先突破三十樓。至於老鼠……我個人認為，若牠們『可以』到處亂竄，現在整棟『天堂』應該已經陷入極大恐慌，但為什麼只有許小姐她們在七樓遇到？」

　　「教授的意思是說牠們的活動範圍有受限？」馬敬辰反應極快。

　　「對，原本我也擔心自己猜錯，才會要你們把避難所封起來。但仔細思考過後，若是那些不知名的粉紅色氣體導致老鼠突變，那老鼠也可能不會離粉紅色氣體太遠。我們現在目測粉紅色氣體的高度約為二樓，而老鼠則出現在七樓，再往上就沒有遇到，所以可以大膽推斷，這兩者之間的距離限制大約是五層樓的高度。」

　　眾人聽了衛永昕大膽卻又頗為合理的推測，都開始思考了起來。

　　「當然，這還必須要經過時間和觀察來佐證，現在一切都只能靠推測。我們只能盡快行動，並做好面對最壞狀況的準備。」

　　「最壞狀況是什麼？」馬敬辰很清楚衛永昕的「最壞狀況論」，通常都是一些讓人瞠目結舌的假設，忍不住有點緊張地問道。

　　衛永昕卻只是搖搖頭，沒有回答，即使眾人好奇地望著他，他也只是陷入沉思，沒有再說一個字。

　　最壞的狀況是……

　　從地獄竄出的惡魔……不只是……老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