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鷹 -- 2012 浴火重生

　　「為什麼我要跟你一組？」陳芝薇一路上不斷碎碎唸著：「難不成衛教授以為我是你女朋友？」

　　馬敬辰嘿嘿笑道：「妳不是嗎？」

　　「最好啦！就算世界末日了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陳芝薇拋下了一句重話。馬敬辰卻也面不改色，推著推車開始選購食物。

　　「喂！你要去哪裡？我們去買泡麵啊！我知道有一種泡麵很好吃。」陳芝薇見馬敬辰走的方向跟自己想的不一樣，連忙開口喚道。

　「泡麵？」馬敬辰回過頭說道：「那到時候沒有瓦斯煮熱水要怎麼辦？」

　　「那……買微波食物？我看到廚房有一個微波爐。」

　「微波爐？那到時候停電又怎麼辦？」馬敬辰像是有點受不了，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我知道衛教授為什麼要把妳跟我分在一組了。」

　　「為什麼？」陳芝薇睜著美麗的大眼睛，好奇地聽著。

　　「因為妳實在是太沒大腦，要靠我來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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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一組……是不是很無聊？」羅欣怡和蕭信中兩人從分組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分鐘，現在才是交談的第一句話。

衛永昕要這兩組人馬分開，馬敬辰和陳芝薇到十六樓的生鮮超市，蕭信中和羅欣怡這一組則是二十樓的美式大型超市。

　　「還好。」蕭信中淡然答道。

　「我們要先買些什麼？」羅欣怡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開個玩笑，卻碰了個軟釘子。她只覺臉頰上像有火燄在燒，連忙岔開話題。

　　「妳說呢？」蕭信中四處張望，這個大型超市很多東西都是成箱賣，而可能是因為樓層較高，沒什麼人在購物。

　「這裡食物和日常用品應有盡有，我想我們可以分工合作。」羅欣怡有條有理地道：「我負責購物，拿滿一車後你就負責結帳並將物品搬運至泳池，這樣應該會快很多。」

　　「嗯！」蕭信中點頭，跟著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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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一層啊？」方以君好奇地問道，衛永昕要那幾個大學生去買食物和日用品，卻帶著自己來到二十樓的運動用品店。

　　「食物不難買，交給他們就夠了。」衛永昕一邊東張西望地找尋著什麼，一邊回答：「我要到各樓層看看有沒有比較特別的東西。」

　「爸爸！有球！有球！」小希希一直保持著對所有事物的高度興趣，這時看到他熟悉的東西，高興地叫了起來。

　　衛永昕一邊安撫小希希，一邊走到了一間「潛水用品專賣店」，他眼睛一亮說道：「走吧！看看有沒有氧氣瓶，可能會用得上。」

　　衛永昕進去潛水用品店詢問過店員後，發現氧氣瓶過重，便先訂了幾個放著，打算晚點再跟另外兩個男生一起來搬。跟著他又帶著方以君和小希希逛了幾間店，然後停在一間空氣槍專賣店前。

「空氣槍？」方以君神色有點緊張：「不用買這種東西吧？」

　　「要啊……閒暇時可以拿來玩。」衛永昕說了個冷笑話。

　　「別開玩笑了，我們走吧！」方以君並不想讓小希希接觸任何危險物品，拉著衛永昕便要走。衛永昕卻搖了搖頭，臉色轉為嚴肅：

　　「妳和希希去看一下球，我進去買。」

　　「真的要買槍？為什麼？」

　　「不為什麼……」衛永昕沒有再解釋，但神色卻出現一絲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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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是人類嗎？」陳芝薇一直冷冷地看著馬敬辰選購食物，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營養口糧？蘇打餅？你真的之後都要吃這些東西？」

　　「我的大小姐，妳看不慣就去選你自己要的ok？」馬敬辰無奈回道：「不然我們分開各自買自己的，彼此眼不見為淨。」

　　「你用的是我的錢耶！大少爺！」陳芝薇不屑地說道。

　　「錢已經快要失去意義了。」馬敬辰踏前一步，凝視著陳芝薇的眼睛：「如果真的世界末日到來，有意義的事就只剩下一件。」

　　陳芝薇看馬敬辰那麼認真，倒是有點被嚇到，說話的聲音也小聲了些：「什麼事？」

　「生存。」馬敬辰深吸一口氣，再吐出這兩個字。

　　陳芝薇沉默了下來，過了幾秒，她將右手舉了起來，手中拿著一盒金莎巧克力。

　　「我要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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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信中搬運完一批物品，回到賣場找羅欣怡，卻發現羅欣怡拿著手機在撥打著。

　「打通了嗎？」蕭信中走到羅欣怡身邊，裝作不在意地問道。

　　「還是沒有。」羅欣怡神色黯然：「衛教授說線路一定都會爆滿，要我們有機會就打打看，碰碰運氣。」

　「妳要打給誰？」

　　「爸爸……媽媽……他們都在南部，不知道安不安全。」羅欣怡眼中已有淚水，轉過頭去不想讓蕭信中看見。

　　蕭信中神色尷尬，一陣手足無措，想要安慰羅欣怡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過了一會兒，羅欣怡回復了平靜，轉身看著蕭信中問道：

　「你呢？你沒有要打給誰嗎？」

　　「我爸爸過世了。」蕭信中的眼中有一絲悲傷，輕聲回答：「媽媽去找別的男人，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喔……」羅欣怡瞪大了眼睛，她是被陳芝薇拉來買東西，蕭信中則是馬敬辰的朋友，所以在今天前她對蕭信中可說是十分不熟，只知道班上有一個很酷的帥哥，不太跟女生講話，卻想不到蕭信中的家庭原來是這樣子。

　　「那你有沒有她的手機？或許她也想找你……」

　「沒有。」蕭信中神色突變冷漠，淡淡地說道：「這車我先推去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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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兩點，三隊人馬重新在游泳池集合，大家忙了好幾個小時，幾乎也都快要累癱，方以君和兩個女生在廚房幫大家微波了一些速食，眾人匆匆用餐完畢，便集合到衛永昕身旁，只見衛永昕在外面將幾張桌子併在一起，放了一堆東西在上面。

　「所有人只要離開這裡，都要拿一個小的隨身背包，裡面有重要的基本配備，請檢查你背包裡面的物品。」衛永昕一邊說，一邊先拿出了一個打火機道：「請把打火機放在能夠最快速拿到的地方，如果你不會搞丟的話也可以放在口袋。」

　　「再來是這個。」衛永昕又拿出一把銀色的瓦斯槍：「有危險的時候用，每個人都要會使用。不過這個體積較大，不容易放入口袋，只能放在背包裡，所以在身上還必須藏一把小刀。」

　「我們是要當特種部隊？」陳芝薇看得有點目瞪口呆。

　「不，除了防身之外不准使用，擁有武器並非是要讓你們喪失人性，而是為了讓你們保有人性。」衛永昕又說了一句很吊詭的話，跟著拿起一個對講機。

　　「這是無線對講機，已經是這裡有賣最好的大功率機種，收話距離在戶外最遠可達五公里。若兩人都在室內，以上下垂直距離來看，就算在頂樓也能與大廳的人對話。但是若你身處密閉空間，就可能會干擾收訊。」

　「哇！酷！」馬敬辰看到瓦斯槍已經很興奮，現在更是愛不釋手地接過對講機把玩起來：「既然要用這個，我們就該有通訊代號啊！我要叫帥哥。」

　　「有沒有那麼幼稚？」陳芝薇吐嘈：「你還是小學生？」

　「代號是可以用……」衛永昕想了想說道：「雖然我已經調到特定頻率，但還是有可能被人聽到，所以我們在溝通時除了名字使用代號外，對一些特定的地點也要用代號，如不要說『游泳池』而要說『避難所』。」

　「這麼複雜！」陳芝薇吐了吐舌頭。

　　「以防萬一吧……」衛永昕微微一笑，想到了多年前的一部影集：「我就叫龍頭好了。」

　「我是帥哥。」馬敬辰十分堅持。

　　「那我叫美女。」陳芝薇不甘示弱。

　「妳叫公主啦！」馬敬辰吐槽。

陳芝薇卻反而眼睛一亮：「公主也不錯，可惜這裡沒王子。」

　「我要叫蘋果。」羅欣怡有點害羞地說。

　　馬敬辰看著蕭信中，不懷好意地道：「那你怎麼辦？我看看……叫木頭好了。」

　　蕭信中冷冷地看著馬敬辰，緩緩地說道：「孤鷹。」

　「酷……」馬敬辰咋舌。

　　眾人想好了代號，不約而同望向方以君，方以君燦然一笑道：

　「我和小希希一組，就用他的名字來當代號的第一個字。」

　「希？希什麼？」衛永昕好奇問道。

　方以君凝視衛永昕，眼中充滿了對他的信賴和愛，即使是世界末日，三人也要牽手走下去。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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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發現毒氣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個小時。」

　　下午六點，「天堂」的總會議室坐滿了各部主管，幾名行政主任坐在會議室前方的長條桌上，紀妍佳坐在最中間，手握麥克風發言。

　　「各新聞網都顯示，毒氣沒有任何消散的跡象，反而越疊越高，各地都有馬雅教徒引發了暴亂，全世界的政府也都在討論應變措施。」

　　「目前最悲觀的推測就是……毒氣會一直擴散下去。」紀妍佳略略停頓：「直到世界末日。」

　　「真的有可能嗎？」底下的主管們議論紛紛，畢竟這事件太過匪夷所思。

　　「不管有沒有可能，我們都應該做到自己該做的。」紀妍佳神情認真：「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首先要安撫『天堂』內的顧客及員工，避免暴亂及騷動，妥善分配食物及飲水，並耐心等待救援。」

「食物和飲水不會不足吧？再怎麼樣也可以撐到政府來救援。」

「救援可能會很慢，目前雖然已經公告低窪區且居住房屋高度只有三樓以下的民眾在樓頂等待救援，但需要救援的人那麼多，軍方直升機數量也不多，根本就救不完！」

　「那我們又能做什麼？」

　「所以要集思廣益。」紀妍佳雙手攤向眾人，用手勢示意他們盡量發言：「誰有好的意見就提出來，討論通過後立刻執行。」

　　「我認為先停止百貨公司的一切營運，讓所有人集合在一處，統一發給食物和飲水並管制行動。」一名組長舉手發言道。

　「這我有想過，但實際執行上似乎有困難，余主任。」紀研佳望向坐在長條桌最左邊的人力資源主任余光洋，他清了清喉嚨，站起來說道：

　　「本公司目前所有主管及員工共一千兩百一十八人，截至事件發生前入場的顧客人數，粗估約為九百人左右，也就是說，現在『天堂』裡有超過兩千人。」

　「所以要集合在一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有人很快說道。

　「對，就算真的集合了，也無法完全控制這兩千人的行為，若是出現恐慌或脫序現象反而更糟。」紀妍佳緊皺雙眉說道。

　　「那反其道而行呢？」一名女性主管說道：「我們將兩個超級市場開放，讓顧客自由取用食物，這樣可以很快地安撫人心。」

　「對，反正如果真的世界末日，大家一定會陷入瘋狂，到時也不用期待他們還會遵守規矩，還不如大方一點。」有人附議道。

　　紀妍佳思考了一下，俐落地回答道：

　「開放是可以，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需要撐多久。要是食物和飲水被浪費掉了，反而讓大家更早陷入困境，所以兩個超級市場以及頂樓倉儲的庫存都是極重要的資源。」

　　眾人都沉默下來，確實，情況已陷入了兩難。

　「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一個聲音忽然從紀妍佳身邊揚起，雖然音量不大，卻字字鏗鏘。

　　紀妍佳眼睛一亮，低聲自語：「是為中庸……」

　　然而當她分辨聲音的來源，卻發現竟然便是坐在自己右手邊，也是自己最討厭的人，葛志宏。

　　紀妍佳略有些吃驚，卻見葛志宏已從坐位上站了起來，他的形貌依然猥瑣，但目中卻透現一股極為自信且充滿掌控慾的眼神，讓他整個人彷彿變得有些高大起來。葛志宏先向紀妍佳略一點頭，跟著面向眾人說道：

　「不能完全開放，但也不能完全控管，這兩條路都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如今我們只能採中庸之道，分成兩個層面執行。」

　　葛志宏低沉略有磁性的聲音彷彿有一種吸引人的魔力，每個人都極為專注地聽著。

　「首先，分發兩超市的魚、肉、及蔬菜類食品給各餐館，要求他們在食物過期之前烹調，以免浪費，也不准他們藉機拉抬餐點價格，以防客人生怨。然後我們開放十六樓的生鮮超市，讓所有客人及員工在有秩序的情況下自由取用，以安人心。這樣他們有錢的可以到餐館用餐，就算錢不夠，也可以在超市拿免費食物，應該就可以減少暴亂的發生。」

　　眾人都微微點頭，等葛志宏繼續說下去。

　　「另外，我們要封鎖二十樓的大型賣場，以及三十樓的運動中心，並動用人力將賣場食品搬運到較高樓層且空間寬敞的運動中心內，同時設立警備隊，在運動中心各出入口嚴加看管，屆時若事態失控，我們就必須在運動中心做嚴格管制，避免物資被浪費。如果到時毒氣真的一直向上蔓延，三十樓的高度也會比較安全。」

　「說得好！葛副總真是思緒周到！」一個主管大力拍起了手，掌聲很快就蔓延至整個會議室中。葛志宏平靜的臉上也忍不住浮現了一絲笑意。

　　紀妍佳雖然不喜葛志宏，但也絕非不識大體之人，她略一思索，便知道葛志宏的做法確實是現在最好的選擇，當即點頭開口道：

　　「如果沒有異議，我們就照葛副總的辦法來執行，至於警備隊的人選……」

　「我已經跟警衛處主任談過，加上三十一樓各家銀行可支援的人手，全『天堂』配備標準電擊棒及槍械的正規警衛共三十二名，已經足夠組成一支武裝部隊，我會負責他們的管理訓練和行動規劃。」葛志宏不待紀妍佳說完，已經淡淡地接過了話。

　　紀妍佳沒料到葛志宏原來已經先斬後奏，心中不由得暗暗圭怒，但她很快便知道現在不是內鬥的時候，當即微微一笑道：

　「那就有勞葛副總多費心。」

　　「那這警備隊是不是該穿上黑色制服，再繡個閃電標誌？」

　　一道散漫又有些隨意的聲音響起，眾人聽到這樣彷彿玩笑的話語，都忍不住向發言之人怒目而視。

紀妍佳也向那人看去，卻發現竟然便是藍少康，只見藍少康一個人坐在最後面，大剌剌地把腳翹在前面的椅子上，只差沒點根煙來抽。紀妍佳眉頭一皺，暗想這人外表雖然瀟灑，畢竟還是上不了檯面。

　　葛志宏的神色卻是驟變，彷彿藍少康說中了某件心事一般，但他很快便回復鎮定，冷冷笑道：

　　「藍先生千萬別覺得被冷落，你是總公司特約的保全人員，確認紀總的安全為第一優先，警備隊這種小事就不用你管了。」

　　「我也沒說要管。」藍少康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連看都不看葛志宏。葛志宏心中暗怒，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在面上，他環顧眾人，揚聲再道：

　　「應該沒有別人有意見了吧？」

　　眾人一陣安靜，葛志宏望向紀妍佳，示意她做出裁決。紀妍佳望了藍少康一眼，卻見他眼睛依然閉著，似乎還打起了盹來，不由微微一嘆，開口說道：

　「就照葛副總的意見辦理，各單位自行處理該負責之事務，並定時向我彙報，公關組幫我草擬廣播稿，等下送到辦公室來，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