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鷹 -- 2012 浴火重生

　　「但是考試認真就有機會可以獲得高分，努力後的結果就算不能盡如人意，至少也是自己的選擇，但『仲裁』呢？『仲裁者』的存在，似乎是在告訴我們，世間一切都是在他所規定的『公平』之下，那自我意志呢？個人生存的尊嚴呢？今天那個被吃掉的流浪漢，他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吧？！是誰決定他的生命價值的？！是誰允許妖魔把他吃掉的？！」季小凡越想越難以接受，聲音略顯激動了起來。

　　李妮聽到季小凡說出這樣的「大道理」，美麗的大眼睛忍不住眨呀眨地望著他，把東西放進嘴裡的速度也慢了些。

　　「嗯……」邵振南沉思良久，終於開口：

　　「我不是聰明人，老大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你提出的問題很好，但是我想不通，既然想不通，乾脆就不想了。」

　　「如果大家都不想，那真理就不會存在了。」季小凡看著邵振南說道：

　　「我要去找老大問清楚！」

「現在？！」邵振南瞪大了眼睛：「老大現在在睡覺吧？！你去是要找死嗎？」

　　季小凡說完後其實也後悔了，要在老大睡覺的時候去找他，大概比進到傳說中位在木柵的「妖魔之巢」還要恐怖。

「不然……先回家睡覺？」季小凡氣勢洩了大半，有些垂頭喪氣地道。

李妮這時卻插嘴說道：

　　「今天那麼刺激，回家哪睡得著覺？！我們大家一起去夜唱吧！明天早上再去找老大。」

　　「夜唱？！」季小凡張大了嘴巴。

邵振南聽了卻興致勃勃地道：

　　「不錯啊！我好久沒唱歌了！想當年一首『新不了情』，讓我高中時紅翻了天……」

　　「組長，可以別再提以前的『光榮』事蹟了嗎？」

　　能天使在一旁看著三人抬槓，臉上露出了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

　　KTV包廂中，邵振南在唱著已經點了第四次的「新不了情」，李妮一個人霸佔了全部的點歌本，興高彩烈地翻著，季小凡很難把先前那些想法拋諸腦後，但聽著邵振南難聽無比的歌聲，實在也沒辦法繼續想大道理。能天使則是從這幾個人類一開始唱歌，臉上震驚的表情就沒有回復過，尤其是邵振南在唱的時候，他痛苦的神情幾乎可以比得上翅膀被撕下來的瞬間。

　　「你們在……天上，會唱歌嗎？」季小凡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問題，轉向開始有點想用「神意」把邵振南震昏的能天使問道。

　　「會……會唱極其美妙之樂章，歌頌之聖曲。」能天使輕聲回答。

　　「一定很好聽……」季小凡嘆口氣，跟著眼睛又亮了起來：

　　「你要不要點一首來唱唱看？！」

　　「我唱的話，他就會停了嗎？」能天使被轟炸到現在，似乎也有點開始明白「一次只會有一個人唱」的KTV至理。

　　「沒錯。」季小凡看李妮霸佔了點歌本，便把能天使拉到電腦邊，開始找起適合他的曲子：

　　「你想唱什麼類型的？」

　　「有什麼類型？」

　　「KTV不知道有沒有聖樂……我看看……不然搜尋天使……五月天的『天使』，安琥的『天使的翅膀』……」

　　「『天使的翅膀』……」能天使喃喃唸道。

　　「啊……我不是故意……」季小凡想到他剛剛才被撕去了翅膀，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

　　「沒關係，就唱這首。」能天使對季小凡笑了一下，他俊美到超乎想像的臉龐讓季小凡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溫暖。

　　「嗯……」季小凡不敢違逆能天使的意思，輸入號碼後，按下了插撥鍵。

　　這時邵振南的「新不了情」終於也唱完，下一首，便輪到了「天使的翅膀」。

　　「這誰點的？！」李妮瞪大了眼睛：

　　「還敢插撥？！不要命了嗎？！」

　　「你會唱嗎？」季小凡從邵振南手上搶過麥克風，遞給能天使道。

　　「不會……」

　　「那你先別唱，聽一遍再唱。」

　　KTV的設定是沒有人唱歌的話，就會以原唱的聲音小聲教學，很快地就出現了原唱安琥的聲音，在場三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只覺得旋律相當簡單優美，跟時下一般的流行歌不太一樣，安琥的聲音渾厚而有魅力，三人忍不住都沉醉其中。

　　一遍聽完，季小凡示意能天使拿起麥克風：

　　「你可以唱了。」

　　能天使將麥克風拿近嘴邊，臉上神情很特別，似乎也被這首歌的旋律感動，然後他跟著音樂，輕輕唱了起來。

　　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

　　只留給天空美麗一場。

　　曾飛舞的聲音，像天使的翅膀，滑過我幸福的過往。

　　能天使的聲音一出來，三人的嘴巴就再也沒闔起來過。那是一種純粹到極點的音色，乾淨到像是水晶之音，但傳達出來的情感，卻讓人心弦顫動，搭配上這首歌單純又美麗的旋律，簡直就有如天上傳來的樂曲一般，好聽到不可思議。

　　愛曾經來到過的地方……

　　依稀留著昨夜的芬芳。

　　那熟悉的溫暖，像天使的翅膀，滑過我無邊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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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以琳睡不著。

　　她斜躺在「能添石」睡過的沙發上，一個人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月亮。

　　今晚發生的事太過不可思議，但跟那些妖魔或神秘的除魔師比起來，有著孩童一般神情的「能添石」，更讓她難以忘懷。

　　「救救我……」

　　「能添石」說出這話時的神情，還有他離去時看她的那一眼，都深深地刻印進她的心裡。

　　顏以琳將雙腿屈起，用手環抱住膝蓋，將臉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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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你還在這裡，從不曾離去，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

　　若生命直到這裡，從此沒有我，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

　　能天使慢慢地放下麥克風。

　　他臉上的神情也很特別，因為就在他唱這首歌的時候，心裡竟然想到了那個有著溫柔眼神的人類女性。

　　還會……再見到她嗎……

　　「好好聽！超好聽！！超超超好聽！！」李妮瘋狂地鼓起掌來：

　　「偶像！你要不要當歌手？！我當你經紀人好了，一定大賺！！」

　　「妳神經啊？！有天使去當歌手的嗎？」邵振南瞪著李妮說道：

　　「不過是唱得不錯啦，跟我的『新不了情』只差了那麼一點。」

　　「組長……」季小凡目瞪口呆地看著邵振南，如果能天使的聲音讓人驚豔，那邵振南的自我認知就讓人感到驚嚇。

　　「再唱一首！再唱一首！這次換我幫他點！」李妮像是突然變成了崇拜偶像的小女生，興奮地開始選起歌來。

　　「他唱陳奕迅的歌一定很適合，我來看看喔……」

　　「妳怎麼不幫我點歌？！」邵振南依然大言不慚地問道。

　　「你們……」季小凡苦笑，能天使在一旁看著兩人胡鬧，似乎也覺得有些有趣，微微地笑了起來。

　　KTV間的歡樂氣氛持續著，不時傳出動人的歌聲讓人心神俱醉，當然有時也有恐怖的魔音讓人想要逃離。

　　不知過了多久，KTV間終於安靜了下來，邵振南不知何時已經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將一雙臭腳翹在桌上，姿勢簡直就是亂七八糟。李妮則是將頭枕在季小凡的大腿上，神情滿足地進入了夢鄉。

　　季小凡一臉尷尬，想要讓李妮睡到沙發上，卻又不忍心把她吵醒，只好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李妮睡了一會兒，竟又翻了個身，說起了夢話：

　　「一群臭男人……只喜歡年輕女生……臭小凡……」

　　季小凡低頭看著李妮，她的眼線畫得很深，雖然睡著，眼瞼依然微微顫動著。臉上的妝比較淡，在昏暗的燈光下，臉部的線條感覺相當柔和。季小凡有點看傻了眼，不知不覺中，他將手溫柔地放在了李妮的肩上。

　　大螢幕中撥放的是陳奕迅的「好久不見」，因為沒有人唱，陳奕迅動人的聲音輕輕地流洩。

　　季小凡轉頭向能天使望去，只見他愣愣地看著螢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能天使……你不睡一下嗎？」季小凡開口問道。

　　「你可以叫我Afro，那是我在天上的名字。」

　　「Afro……亞法洛，能天使亞法洛……」季小凡喃喃說道。

　　「像我一樣的天使，在這裡有很多嗎？」亞法洛忽然問道。

　　「啊……按照我們這邊的資料來說，跟你一樣位階的『能天使』在『臺灣』是沒有的。」季小凡想了想後又道：

　　「但『權天使』有三個，另外『大天使』、『平天使』就很多了。」

　　「很多嗎？我可以見他們嗎？」亞法洛看起來有些期待。

　　「很難……天使是不會跟人類同住的，所以我也都沒有見過他們，天使與天使之間好像也不太會往來。」

　　「這樣啊……」亞法洛露出失望的表情。

「為什麼『祂』要派你下來呢？難道『祂』不知道會破壞平衡嗎？！而且『祂』為什麼不阻止『仲裁者』傷害你呢？」

　　「你說『至高之父』？」亞法洛驚詫地看著季小凡，後者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但是『至高之父』是一定知道的，祂明白所有的事，所以……」

亞法洛眼神望向了遠方，即使在幽閉的KTV室，卻彷彿正望著一片無盡海洋：

　　「祂也知道我下來後，會被撕去翅膀。」

　　「那祂還派你下來？！」季小凡雖然要顏以琳「相信她所看到的」，但自己其實算是個半神論者，雖然明知道上面有「祂」，但他從來不會因為這樣就虔誠地去教會做禮拜，甚至會對那些傳教的基督徒嗤之以鼻，認為他們根本不明白所有的事。

　　「祂派我下來，就是為了要讓我被撕去翅膀。」亞法洛平靜地說道：

　　「沒有事情不在祂的安排之下。」

　　「又是安排……我真是受夠了……」季小凡嘆口氣。

　　「被安排有什麼不好嗎？」亞法洛有些疑惑地說道：

　　「你們人類，是不會被安排的嗎？」

　　「呃……」季小凡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在父母的決定之下成長，在國家的教育制度下學習，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好說道：

　　「但是我們會反抗……」

　　「反抗就有用嗎？」亞法洛微微一笑：

　　「如果，你的『反抗』也是被安排好的呢？」

　　季小凡愣住，安靜了下來。

陳奕迅的歌聲依然迴盪著，KTV室中，良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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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三人一天使又去吃過了早餐，然後前往「老大」所在的公司。

　　「你進去就好。」邵振南在大樓下的廣場停步，對著季小凡說道。

　　「什麼？！」季小凡訝異地叫道。

「你不是有話找老大談？！順便告訴他能天使降臨和被撕去翅膀的事，看看他要怎麼處理。」

　　「我自己一個人進去？！」

　　「不然呢？你以為我們會想進去嗎？能天使最好也先別進去，免得被老大嚇到。」邵振南理所當然地說道，一旁李妮也是猛點頭，看來是絕對不會願意陪季小凡一起犧牲了。

　　「你們……」季小凡輪流看著兩人，最後終於認命道：

　　「好吧……」

　　季小凡走入大樓，跟警衛登記要到十二樓並簽了名，然後坐電梯上去。十二樓是一家人壽保險公司的辦公室，季小凡知道這裡常會有客戶或合作廠商的人過來，不會有人阻攔，便直接往裡面走去。

　　季小凡四面環顧一下，終於在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看到了老大的身影，他硬著頭皮走過去，還沒走到便聽到裡面傳出了恐怖的罵人聲音。

　　「跟你說這個月的業績要提高一成你當放屁是不是？！到現在為止你簽了幾個自己說！！快要月底了你是想要捲舖蓋走路嗎？！」

　　「老闆……我……」

　　「我什麼我？！講中文你聽不懂嗎？！不會說對不起嗎？！廢物！白癡！公司有你這種蠢材真是倒了大楣！滾！！到月底業績沒到你就回家吃自己吧！」

　　過了幾秒，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走出來一個大概三十幾歲的上班族，只見他梳著過氣的西裝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雖然才三十幾歲，但竟然已經有些駝背了。

　　季小凡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對著上班族說道：

　　「老大……」

 (ps. 天使的翅膀和好久不見兩首歌都可以在youtube搜尋, 邊聽邊看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喔!)